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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说“引文”

2000-10-18 来源:中华读书报 李国涛 我有话说

在《中华读书报·家园》上读到阎晶明先生《由引文想到的》,觉得阎先生实在是一位有心人,提出值得注意的问题。写理论批评不能不引外国人的著作。虽然有人说地球变小了,只是一个“地球村”,但这村里各家各户用的语言可是互相不懂,得用翻译。加之现在翻译的质量又不匀,有的竟很差。你用“引文”,那引文常出错。你不引,邻居家的奇文妙想就不能成为你的“资源”,也可惜。都是一个“村”的嘛。作者说,这令人为难。现在许多评论家都为难。他还举出,他喜欢丹麦理论家克尔凯郭尔的思想,要引用,译文不知是否可靠。自己也不能为此去学丹麦文呀。我忽然想到钱钟书在《谈艺录》里也引用过克尔凯郭尔。他怎么引用的?我去查看,原来人家是引了丹麦文。(我以前也没听说过钱先生通丹麦语)我就想,使用引文,也难有统一标准。我看钱氏著作,他可是从来不用别人的中译本。都是他自己译出,然后注出原文。他也从不转引第二语种的译文。钱氏渊博,难同他比。不过,就是钱氏,也只能说在一般情况下如此。有例外乎?有。他引佛经,就只好用古译,也不加引梵文。希腊文他也是从英文引用。我见他有一次引俄国批评家希克洛夫斯基的话,是从英语转译的(见该书363页)。原因很简单,博雅如钱氏,也不能通晓所有重要语种。当然,我想,他所引用的译文,是可靠的、有定评的。这是对理论著作。如阎晶明所说的品评外国文学作品,而自己又不懂该国语言,这种情况在钱钟书的著作里是没有的。我没见到过他谈俄国作品或日本作品,原因也简单,就是他不懂那种文字。不过我认为,钱氏可以,如钱氏之博者也可以。但一般浅学者要都如此,不是憋死人了吗?所以,引文还是要用的。不过,没把握的地方,最好请教一下高明。对外国作品的语言品位,不懂其文字者,最好不谈,免出笑话也。还有,也看你写什么文章。学术大著或论文,从严;一般小文,从宽。这是我的懒人看法。一切都从严,自然更好,不过做起来难些。您能随手找到丹麦文的原著看,然后在一篇千字文里引一句克尔凯郭尔吗?

另外,作为一个普通读者,我倒觉得少引一点生硬又不准确的洋词汇,更合口味。它“顺”。近来我读两本华裔海外学者的文集。他们也不喜欢当前生涩的文风。李欧梵说,海外学者“很多人觉得理论就是鬼画符,用一些抽象的语言,没有什么意义”。他还说,他很反对现在内地有些文学批评家“把句子写得那么长,凭空乱造一大堆词汇,表示自己有学问”。他并不完全反对当前的时行理论,不过他认为“除非你受两三年的理论训练,老师告诉你”,你才能弄通。他就说自己“没有时间作retraining了”。没时间作再训练,补这一课了。刘绍铭《记夏志清先生》说到,1996年见到他的老师夏氏,谈话间夏忽然说:“刘绍铭,你运气,我更运气。王德威呢,就可怜多了。”后来问其所以然,才知夏氏是以为,当年他来美时,还读到好文章,现在美国的“时髦理论家”也多起来,“说理不知所云,文字狗屁不通”,什么“后”、“后”、“后”一套,受不了了。这里是三代人,刘绍铭居中。但刘还说“可怜今日读书人!”他也看不惯。海外现象,我们也可参照。总之,对我这种读点闲书的人来说,少点引文倒是叫人舒服。要是真想做学问,我不如去啃《管锥编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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